周二交掉了MUS105的final project, 昨天考了试,这门课就算是结束了。——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跟小本科们一起考试,不过身处后GPA时代心态就不一样,也不想去争个A什么的,30%的优秀率, 抢小本科的A是很损人品的事情^_^ 于是我只趁着跑实验的时候粗看了一遍整学期的Handouts就去考了,靠着平时扎扎实实写作业积累下来的记忆,还行。笔试部分最后一个分析题竟然是我小时候弹过的海顿D大调奏鸣曲,真是好亲切;Ear training简单得就跟玩儿似的。
回想一下,我在MUS105上学到的有趣的东西有:
——音阶是怎么构造的(pentatonic伸个懒腰就成了diatonic,再伸个懒腰就成了chromatic, 还有一些非主流比如harmonic major, octatonic什么的);
——和声分析方法——Roman numeral analysis;
——那些听上去无比NB的摇滚音乐里无比SB的和声变换(大多数是IV-V-I 吃遍天,Beatles算是稍微sophisticated一点的);
——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和古典(包括巴洛克)时期的和声对位法则,怎么写chorale;
——华丽丽的和声外音(non-harmonic tones);
——转位,和声进程,各种cadence的构造和用法;
——副属和弦(secondary dominant),转调(modulation)。理解了莫扎特的华丽是怎么来的;
——怎么从古典风格的钢琴作品里面抽象出一部chorale;
——作曲。我们写过:生日快乐歌级别的四句小曲;用某个非主流音阶谱曲;把William Blake的诗写成歌曲,并且分主歌和副歌;八个小节的Chorale; 用给定的调性和节拍写有再现的二部曲式(Rounded binary form); 最后一个大作业是写两个rounded binary form,然后把它们组成minuet & trio。两个都应该是三拍的,我非常2B地写了一个四拍的minuet, 不过又帅又好的助教让我通过了。
当然远远不止这些。这门课让我变得更自信,但也更加懂得谦卑;更信服灵感,但也更明白与灵感几乎无关的那些枯燥而诚恳的自我训练是多么重要。记得当初弹Brahms Op.116 No.4, 只有三页的乐谱,Tom带着我分析,直到我为它精巧的构造惊叹到无言。那不是可以借着灵感喷薄而出的才气,而是长年累月在孤独的坚持中练就的功力。Tom说Brahms是这样作曲的:每天起得很早,坐在桌前五个小时,尝试脑海里各种乐思,对位的idea, 把它们写下来。然后呢?一天结束时,把写下来的东西都扔掉。
当然还是不止这些。Dmitri是少数几个我愿意称为source of inspiration的人之一,他极度聪明,好奇,勤奋,有趣,人性,太人性。他讲的笑话大约只有音乐家能听出笑点。比如开学时他警告那些嫌作业多的孩子,“Maybe some of you will say, 'I just wanna be a mediocre musician, so I don't have to work that hard', but, it's even not that easy to be mediocre. A mediocre Mozart is Clementi!!! ” 于是一个班的人就笑喷了。而他一边放贝多芬的《命运》一边现场口头做Roman numeral analysis时一个班的人也都被折服了,发自内心地鼓掌。Dmitri和贝多芬同一天生日(12月16日),我们15号最后一堂课,他假装不经意地告诉我们这件事,并且松一口气说幸亏他们的Centennial celebration没有重合,我们哇咔咔咔大笑,“Come on! You guys~~~” 我看出他一脸得意了。记得他下课之前的话:“你们中间也许5到10%的人将来会成为职业音乐家,而余下的会成为科学家,建筑师,经济学家,……对这部分人,你们没必要记住forbidden parallel fifth,我希望你们记住,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也是由像你们一样的人写出的,并且写给像你们一样的人。” 我们鼓了最后一次掌,然后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六十多号人陆续加入进来,汇成整齐的声流,把生日歌唱完。那真是个魔法般迷人的时刻,尽管我敢说它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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