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2011

想念舞蹈课

某天一桌人吃饭聊天,某位从国内来访问的大哥说他有一儿一女尚年幼,想让他们学点艺术特长又不知如何选择。我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向N多人说了N多回的观点:女孩子小时候最好有一段学舞蹈的经历,不管以后当不当特长来培养;旁边的Q MM立即赞成。同桌吃饭的就有一位榜样,是芭蕾舞专业的日本MM。她叫Aska, 发髻梳得一丝不乱,眼神透亮,说话会看着你的眼睛,吃饭的时候背也依然挺得直直的。她穿得很简单却浑身散发着美的气质,衬得我们这一桌人都俗了。Aska三岁开始学芭蕾舞,如今十九岁了,朝九晚六,没有假期。

我对舞蹈和舞者一直有一种敬畏之心。音乐和绘画尽管都是美的,但追逐它们的人至少可以不那么care外表美,不管你有多么矮, 胖, 黑, 丑,  好吃,照样可以当一流的音乐家和画家;而舞蹈对内外之美的统一要求远比前两者严苛,养成它要的外表美绝不比养成内在美容易,只有天赐一副好身段,有灵性又特别能吃苦的孩子才有机会获得:那意味着身体和精神同时服从严酷的纪律,放弃美食和休假,忍受疼痛和枯燥,直到这纪律把身体线条裁剪得没有一丝赘余,心灵的灰尘也被清扫干净。

于是又想起Art Center的舞蹈教室——这学期因为每周六要开车去Tom家学琴,所以不得不放弃免费的芭蕾初级课,挺想念那一小时二十分钟的。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去那里的,好像是在去年春夏之交,战争刚结束,生活里依旧硝烟弥漫,但也终于有机会喘息的时候。我急切地要抓住每一丝美的东西来呼吸和生长,让它们长满所有可能被回忆恶心到的时光,一个新的自己也就会慢慢从中长出来。上第一堂舞蹈课时我十二岁,再次走进舞蹈教室时,我的年龄恰好是当时的两倍。幸好两段舞蹈课之间的十二年,我一直有意保持着小时候的柔韧性,现在还可以很轻松地劈叉,或是把脚正踢/侧踢过头顶,所以各种stretch都做得来,也不会很疼;可惜我尽管不胖但也不属于修长型,肩太宽腿太粗,每次上课前换上练功服,再看看镜子前的自己,顿时觉得自卑,还是要套上一件大的t-shirt才敢出更衣室。教初级班的老师叫Laurie,  她的身材特别矮,也许当专业演员不够,但我们很喜欢Laurie, 因为她是个极耐心的老师,经常趴在地上扳我们的脚背来纠正动作,并且很幽默,常常把我们不规范的动作做得再夸张些逗大家。弹钢琴的大叔也很有范儿,让我甚至有一阵子想以后要是拿不到PhD就去芭蕾舞团弹伴奏也不错啊。唯一不好的是二十四岁的我和十二岁的我一样笨拙,很简单的组合就是老学不会,好在身边都是差不多level的人,胖妞瘦妞都有,而且大家都是来跳着玩的,所以也没有谁笑话谁。

只是我必须承认自己没有舞蹈天赋,所以也必须止于此;下学期MUS106又铁了心要去上, 舞蹈课也许再没有时间恢复起来了。开始变老时我终于确切地认识到spread myself too thin是不对的,  于是我感谢神在音乐方面给了我有限的天分和机会去发展,也感谢他没有把这恩典顺延到舞蹈,却依然让我喜欢它,欣赏它的美。我有一个高度和把杆差不多的书架,卧室里的空间也刚够伸胳膊踢腿。所以现在我经常会在睡觉前把留在脑海里几个不多的动作都温习一遍,把坐久了堆在一起的筋骨和肌肉都拉舒展了。没有镜子,台灯把我的影子打在墙上,这样的夜晚我总会睡得很香甜。今年夏天去看了American Ballet Theatre的演出,Irina Dvorovenko跳的《吉赛尔》和Polina Semionova 跳的《天鹅湖》,她们是我心中的美神,我为她们的舞姿心折,也折服于她们为这美所吃的苦。

贴一个Irina和Maxim,ABT两位Principal的访谈。明年夏天我一定还会去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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